满车人都惊讶地看着辜江宁,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辜徐行亦诧异地回头望向他,却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
“辜徐行,你什么意思?”辜江宁铁青着脸问。
宁以沫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冲上去,又像忌惮什么,不敢太上前,拽了拽辜江宁的衣摆:“江宁哥,你干什么?快放手。”
“你别管!”辜江宁冷冷地甩开她。
宁以沫被推得后退两步,下意识地扶住就近的一个椅子背。
车上,胆小的人已经尖叫起来。
辜徐行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语气低沉却透着股慑人威严:“你放手。”
司机见出了事,连忙刹车,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呵斥:“你们干什么?不许在车上闹事,都松开!”说着,司机上前去拉架,不料手刚触到辜江宁的臂膀,就被他挥出了老远。
司机气不过,快步走回驾驶室,打开车门,指着外面说:“你们要闹都给我出去!”
辜江宁松开辜徐行的衣领,拉着他二话不说地就往车外走。
宁以沫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了车,提心吊胆地跟着他们。
身后,车子已经开走,整条马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辜江宁气咻咻地走出了老远才放开辜徐行,转身挥手一拳砸在了辜徐行的脸上。
辜徐行没控制好平衡,差点摔倒在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就在辜江宁挥手准备落第二拳时,辜徐行飞快地出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合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骤然睁眼,重重地把辜江宁的手甩了下去。
末了,他用大拇指轻轻抹了一下嘴角,目光锐利地扫向辜江宁:“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辜江宁大口喘了几下,冷笑:“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装模作样的本事越来越好了!我问你,为什么总躲着我们?我们是哪里寒酸磕碜了,还是哪里脏了臭了,惹得大少爷你这么敬而远之?”
辜徐行表情冷淡地说:“我一向都是这样。”
辜江宁气极反笑:“你一向都是这样?那你告诉我,当年跟我们组三人团的人是谁?跟我们一起疯一起闹一起笑的人是谁?又是谁说,没有我们,青春很苍白?原来,我记得的那个人,竟然不是你!”他话音落下后,四周为之一静。
辜徐行缓缓垂下眼睛,不让人看清那里的神色。
辜江宁粗重的呼吸夹杂着异样的声音响起:“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撇开我不谈,说说以沫,这么多年里,她每天从不间断地练格斗术,就是为了有天能为你做些什么;这么多年里,她每天都在认真学习,没一刻敢放松,就是因为她答应过你要每门课都考九十分……她从没说过她想你,可是你问问她,为什么每次都走在我背后?为什么?因为我的背影很像你!”
闻言,宁以沫的肩膀重重地颤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向辜江宁。
良久,辜徐行抬起头来,望着他淡淡说:“你说完了?说完我走了。”
在他转身之际,辜江宁吼道:“辜徐行,你浑蛋!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浑蛋!”
正稳步向前走着的辜徐行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辜江宁,觉得物是人非的,并不是只有你!”
回到家时,夜已有点深了。
辜徐行疲惫地将手里的书丢在客厅桌子上,一言不发地去了浴室。
将淋浴开关拧到最大,他仰面站在花洒下,热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流过他紧绷的身体,热水的温度让他僵冷的四肢再度复活。
他单手覆上双眼,略作停留后滑上头顶,他在热水中睁开微微泛红的眼睛,重重地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只有在这种密闭空间里,他才可以卸掉全部伪装。
不知过了多久,他关掉水阀,取下自己的浴袍系上,倦倦地打开浴室的门。不料刚一开门,就见宁以沫低头站在浴室和洗手间相接的狭窄甬道里。
门开的瞬间,宁以沫应声抬起了头,迎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是这么久以来,宁以沫第一次有勇气正视他。
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透着热气蒸蔚出的潮红,嘴角处隐隐有些淤青,因来不及掩饰,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透着些茫然忧悒,甚至于脆弱。
他索性也不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目光倒像是一种诘问。
一滴热水颤动着从他的长睫上滚落,他的眼睛湿漉漉的。
宁以沫移开眼睛,慢慢地说:“哥哥,今天的事,我代江宁哥跟你道歉,真对不起。”
辜徐行木然不动,只是那样紧紧盯着她,浴袍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喉头动了动,他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宁以沫站在满室氤氲的水汽里,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上,自己把自己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