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刘备军大营。
刘备在帐内正给刘琦、霍峻写信,告诉二人襄阳并无消息传来,当下一切正常,让他们安心在江左等候消息。
就在刘备书信即将收尾之际,关羽领着白眉士人匆匆忙忙入帐,语气紧张,说道:“兄长,襄阳有变。季常从襄阳而来,其得详细内报。”
刘备放下笔墨,说道:“季常,襄阳发生何事?”
马良将王凯的书信奉了上去,说道:“使君,襄阳之中突发嗣君之事,子旋兄已将内容尽数写在信中。”
浏览完内容,刘备神情暴怒,拍案而起,怒斥说道:“蔡瑁、蒯越枉为人臣,为各己私欲,弃大局而不顾。景升兄素厚待蔡、蒯二氏,今二人却行背逆之事,屏蔽内外,隔绝君上,安有忠义之心乎?”
关羽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心中亦是气闷,说道:“兄长,蔡、蒯二人背逆主上,当率军入襄阳,为车骑将军扬威,铲除此二贼,扶长公子上位。”
关羽今下与刘琦为儿女亲家,继而他与刘表也有亲疏关系。今不为刘备,亦要为刘琦做事。
刘备负手背腰,皱眉说道:“恐景升兄此举会逼蔡、蒯二人行龌龊手段,如篡改遗命,拥立刘琮上位,以致于其有性命之忧。”
说着,刘备沉声说道:“云长坐镇夏口,某率士卒奉景升兄口令,赶赴襄阳,铲除蔡、蒯二贼。且不可让曹操有所察觉,否则其率军南下,荆楚必危。”
话音未落,鲁肃便打断说道:“且慢主公,肃以为此事另有深浅需议。”
“子敬且言!”
鲁肃抓着胡须,分析说道:“主公,车骑将军此举当如震雷,告于众人立长公子为嗣子。若让荆南郡守得知,当心属奉长公子为嗣君。若二贼行龌龊之事,长公子起兵讨贼,从者必是如云。”
“我料蔡、蒯二人心中必是惶恐,今强行扶刘琮上位,不足以解此危。肃以为曹操手握中原,兵马大盛,蔡瑁与其有旧。其危急之下,恐会迎奉曹操南下襄阳,以为自保,或为富贵。”
“曹操大军南下,世人常畏其兵势,寡有人敢挡。故而刘琮可得州牧之位稳固,蔡、蒯二人亦能得保性命。今时主公北上,恐会与曹操南下大军相遇,届时针锋相对,敌众我寡,当是凶多吉少,望主公谨慎北上!”
刘备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景升兄待我不薄,昔授令于我,言危急之时,可率兵入襄阳,辅佐嗣子。今时已是危急,不入襄阳,岂不有违昔日之言。且我曾答应伯玮,助他继任荆州牧,此乃良机,不可不往。”
“曹操即便得到消息,整顿兵马,起兵南下,亦要时日。我若能在此期间,入襄阳,稳固局势。以襄樊之城,借吴楚之力,未必不能逼退曹操。”
刘备北上襄阳的理由太多了,且诱惑也很大!
曾经他与刘琦有言,如果他助刘琦得到荆州,刘琦便将扬州让给他。基于种种的理由,刘备都有必要北上一趟。当然刘备亦不是单纯的赌徒,他乘船北上,若遇不妙,亦能迅速撤军。
沉吟少许,刘备说道:“季常,某委你为左将军从吏,出使荆州四郡,将襄阳消息告知与一众太守。”
“云长,江陵实乃荆楚要地,蔡氏之旧地。兄入襄阳,未免蔡氏之人反叛,你且往江陵,可动刀兵。若江陵难克,云长不可恋战,宜当引兵速退。”
“并将此消息传于仲邈,让其率兵支援我部。”刘备吩咐说道。
“诺!”众人应道。
不言刘备进军布置,且论贾诩之言语。
贾诩观人之精准,点评之恰当,汉末少有人能及。其言刘表仅有盛世三公之才,难见事变,多疑无决。认为刘表撕破脸皮,当众封刘琦为嗣子,乃是其山穷水尽之时,行不得已之举,甚是准确。
刘表在那日之后,身体状况急剧下滑。他后悔自己当初能掌握局势之时,顾虑荆州襄阳等士族的想法,担忧荆楚分裂,被曹操所趁,不敢强行扶刘琦继位。
及那日发觉自己对局势掌握失控之后,刘表愈发后悔。他自以为能掌握局势,猛地才发现自己早被蒯越、蔡瑁联合蔡氏、刘琮等人,隔绝了内外,消息无法传达。
在那病重昏迷间,他似乎看见二子如那袁谭、袁尚一样,互相争斗,最终便宜了曹操。
“夫人?”刘表在疼痛中呼喊着蔡氏,然而得到的仅有侍女的回应,为他擦拭身体,侍奉汤药。汤药难以下咽,刘表抿了点水,又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表感觉到自己身上力量的流失,四肢无力,呼吸急促。隐约间,他似乎看到蔡氏哭泣的呼喊自己,还有刘琮、刘修、刘椒等自己的子嗣。
他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了。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蔡瑁拿着自己的手指,在巾帛上盖印,继而又拿起车骑将军印在巾帛上盖了个章……
蔡瑁拿着伪造的遗命,沉声说道:“明公临终前,更改遗命,立琮公子为荆州牧,继任车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