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功夫,姐俩儿竟把一坛子酒捣鼓光了,桌上菜食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叶琼玲没什么量,已经趴在桌上打鼾了。
叶千玲除了脸蛋红了些,人倒是清醒的很。
“福儿,把五小姐送回海棠院去。莹朱,陪我再去一趟青桐院。”
……
当晚,岳碧云便一乘小轿回了岳府。
把岳夫人和岳浩云提着耳朵,骂得狗血淋头,“娘,大哥是骡子是马,您心里没数?咱们府里除了一个门头,还剩下什么您脑子里没谱儿?叶家的小姐各个冰肌玉骨,能看得上他吗!这会儿就算人家不明所以,把女儿嫁了过来,就咱们家和大哥这个样子,能养得住那样的女子吗?”
岳夫人还不肯受教,梗着脖子道,“碧云哪,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哥啊,再说我们岳府怎么了?堂堂的庆山侯府,你父亲手执天子令,连天子都打得,娶个右丞相府的庶女,那是抬举他们好不好!”
岳碧云气不打一处来,“你当还是二百年前,大月刚开国之时吗!一朝天子一朝臣,武皇是什么人物?为了登基,连自己的十几个亲兄弟都能血溅当场!会认几百年前太祖颁给岳府的一道‘天子令’?你有胆子拿着天子令,去抽他一下试试!你看看他会不会把庆山侯府夷为平地!武皇至今还能留着这几家世袭侯爵,不是觉得咱们几家对国家社稷还有多大用处,不过是做给天下黎民看看,只要乖乖听话,就有你一口饭吃罢了!”
岳夫人被岳碧云这么接连几桶冷水浇在头上,不由清醒了些,“可……可这事儿也不是我提出来的啊,是你那婆婆妈上赶着跟我提的啊!”
岳碧云冷哼一声,“她下回再提,你就说你相不上什么五小姐六小姐的,你就相上她亲生的二小姐了,你看看她愿意不!”
岳夫人虽然愚鲁,毕竟在内阁数年,对内阁中的这些个弯弯绕儿,也是知道个大概的。
岳碧云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侧头看看瘫在一旁像一头猪一样的岳浩云,也便明白了,汤氏那不是上赶着巴结自己,她是为了对付家里的偏房而已。
你叫她把亲生女儿嫁过来,她铁定舍不得。
岳夫人长叹一口气,“照你这么说,你哥哥这婚事,岂不是……”
岳碧云见岳夫人已经被说通了,便不耐烦起来,“你要想家宅安宁,就别指望能娶多高门楣的媳妇,寻个家境一般、性格泼辣些的女子才是正经,一来不会仗着娘家动辄跟哥哥怄气,二来也能管看管看他!”
“我的儿,你这么说,倒也有理。”
“有没有理,你自己慢慢掂量吧。反正叶府五小姐,你是想都不要想,你别看着她是个庶出的女儿,就小瞧了她!她外祖可是名满盛京的尤老院判,真计较起来,岳府的人脉不一定有他们家的好使!”
岳夫人白天被汤氏哄起来的得意劲儿,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了,只瘫坐在黄梨花椅上不住叹气。
岳碧云看着又头疼又来气,“我回去了。”
岳夫人却起身,一把拽住了岳碧云的袖子,眼中抹泪,“我的儿,你每番回来,都来去匆匆,比个亲戚还要冷淡些,娘知道,你是在怪我……鲁家的事……你不要怪爹娘狠心,爹娘那都是为了你啊……”
岳碧云瞥了一眼岳夫人——母亲才四十出头,鬓角却已经生出了许多白发。
不争气的丈夫和儿子,越来越匮乏的中馈,都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力不从心,多年操劳,她比很多小门小户的妇人甚至老得还快。
可那一簇一簇的白发,在岳碧云的心头,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娘,你不要这样。”
岳碧云长舒一口气,逃也似的离了岳府。
坐在轿中,掀开帘子,再回首,看一眼这座熟悉的、衰败的府邸,岳碧云的心头,充满了厌恶和倦憎。
好在,再也不用回去了……
木棉院,碧桃挑着一盏琉璃灯笼,悄悄闪身进了叶千玲的寝屋。
叶千玲穿着一身白绸小褂,正坐在梳妆台前,乌油油的长发散在肩上,不断地往脸上抹着什么,桌上都是碧桃看不懂的瓶瓶罐罐。
“大小姐,少奶奶说事情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