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瞥了眼孟戚手里的画轴,坦然地回答。
孟戚下意识地望向画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没吃完的枣泥糕就这么搁在嘴里,腮帮子都微微鼓出来一小块。
墨鲤:“……”
猝不及防看到了人形版的沙鼠。
沙鼠吃炒栗子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孟戚迅速把那块口感不好的枣泥糕咽下了肚。
“咳,我只是没有想到,锦水先生那边也有……这样的画。”
“他作春。宫图是为了糊口,又不是专学这等画技的匠人,怎么可能没有别的画呢?”墨鲤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一反常态,认真地跟孟戚辩驳起来。
从那几幅扇面就能看出作画者很有功底,堪称一绝了。
孟戚心里泛酸,展开画轴,莫名其妙地开始挑起了这幅金碧山水画的毛病。
“……这处用色太浓,有些喧宾夺主。还有这片树木,笔法不够刚劲。意境虽好,可是这处山间之雾,在有风的情况下,绝不是朝这个方向流散的,你看这边是东,这边是北。树木这般繁茂应该是夏日,怎么会有这个方向的风呢?”
墨鲤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低头看了眼枣泥糕,索性自己吃了起来。
等孟戚滔滔不绝地挑完了这幅画上的所有毛病,发现盘子竟然空了,大夫一边吃一边赏画,看表情好像把自己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大夫?”
“嗯。”墨鲤头都不抬,沉迷赏画。
“……”
意中人看着“自己”出神,这到底是值得高兴,还是需要生气?
孟戚心情复杂地将画卷了起来——他人都在这里了,还看什么山?!
“大夫当真喜欢这幅画?其实皇宫里还珍藏着好几幅前朝名家所作的山水画,尤其是五百年前名士麟成先生绘的太京北望图,引得那座城门都被后世改为了麟成门……山势宛如云雾之间的巨龙,十分传神。”
墨鲤听得很认真。
孟戚来了精神,正要继续说下一幅画,却听墨鲤摇头道:“那些画虽好,却藏于皇宫之中,你我虽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取走,但偷盗终究不好。这幅画就不同了,不管是用来抵价,还是绘者亲手所赠,来路都很正当。”
墨大夫不提这事还好,提到抵价孟戚就想到这幅画是个添头。
买银针的添头!
怎么会这么惨?
孟国师心里五味陈杂,拿着画轴扔也不是,简单地放下又觉得不平。
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名士为上云山写过诗、做过画!流芳千古的名句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缺一个名不经传穷书生的画作。
可是大夫喜欢啊!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孟戚的神情变来变去,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道:“不知大夫最喜欢的是画上的哪一处?”
“嗯?正如你所说,受限于画者技巧,亦有几分缺憾。不过瑕不掩瑜,你之前不是说过,锦水先生最擅长的正是这种含而不露的画法吗?”
墨鲤说完,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孟戚的反应比他更快,眼睛已经睁大了,神情震惊。
……含而不露,是指画上的云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