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凤官大仇得报,也算是慰藉了父母在天之灵,他亲自前往楼翼德指认的藏尸之处,在那书斋的地下,挖出了已成白骨的楼奉彰,他重新将父亲的遗骸装棺入殓,准备护送回祖籍下葬。
离开的那日,行政院邵院长等楼奉彰昔日旧识都前来送行,溪草手捧一束白菊,在谢洛白的陪同下,也加入了送行的队伍。
万里无云的晴天,偏就阴郁起来,梅凤官穿着黑西装,庄重而沉郁,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低调跟在谢洛白身边的溪草,立刻走过来同她告别。
谢洛白难得表现得十分得体,没有干扰二人的对话。
梅凤官神色平静如水,目光里含着淡淡的释然。
“多谢你能来。”
溪草道了声节哀,又关切地问他。
“你这次扶灵柩回乡,要早些回来,别叫展小姐等太久才好。”
楼翼德倒台,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溪草从谢洛白那里听说,梅凤官和展若男似乎因此产生了嫌隙。
提到展若男的名字,梅凤官果然眉心一跳。
梅凤官有今天的地位,本来就是靠着总统父亲的荫蔽,如今这假爹倒台,真爹亡故,他自然便算是退出了淮城的政治舞台,而展锦荣在此次倒楼行动中,呼声颇高,大有取楼代之的趋势,梅凤官手中的拆白党,实在不是多么上得了台面的政治筹码,展若男该有更般配婚姻才是。
于是,他犹豫很久,非常体贴地征询了展若男的意见。
“现如今,离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而且你还年轻漂亮……”
其实,他也只是出于尊重,给展若男提供一个选择,然在他心底,并不希望展若男给出肯定的答案,可他不知道,即便是试探,也深深伤了展若男。
展若男头一次动了怒,当夜便回了展家,直到如今,也没有出现。
梅凤官拉回思绪,浅浅叹了口气。
“淮城的一切,对我来说本来就没有意义,现在既然家父家母的事情了结了,那我也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等家父下葬,我打算呆在老家修整楼家旧宅,过两年清静日子。”
这是打算退隐乡下不问世事了,虽然这一向是梅凤官所求的安宁,可溪草看得出,他眉宇间的郁结可不代表已经放下一切。
淮城还有他的留恋不舍,他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溪草对他本就有亏欠,自不希望他再次与幸福擦肩而过,便忍不住想要点醒他,正欲开口,谢洛白暗中扯住她的袖子,对着梅凤官身后,扬了扬下巴。
溪草抬头的同时,梅凤官也回过头去,只见一辆轿车刚刚停下,随后一双穿着黑色高跟皮鞋的修长双腿垂了下来,随后是展若男那张半覆着黑色网纱的脸。
梅凤官呼吸一滞,一瞬不动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怎么?为父亲守孝治丧,只是你楼先生一个人的事吗?我可不愿被人指责,说楼家的儿媳不敬长辈。”
透过网纱,他依旧可以看到,展若男那双原本很漂亮的眼睛,红肿异常,显然是哭过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锥心的痛。
梅凤官想起自己那日一时冲动说出的提议,顿觉后悔不已。
她对自己的心意,他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些天,她想必对他失望至极,饶是如此,她还是在他准备逃避的时候,再次放下自尊,对他张开双臂。
“我……”
不等梅凤官回答,展若男已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我陪你一起去,乡下地方小桥流水,素瓦青砖的,正适合消暑,我们多呆些日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