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育婴堂我还得跑一趟,况且镇上的张神婆说了,我家二郎这辈子只有两个孩子的命。”
“把她溺死算了!”
李家婆对稳婆这么说着,而稳婆闻言也准备走进屋内,用接生的水盆把婴儿溺死。
倒是在她没走几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人拿着一根扁担急匆匆的从院外推开栅栏小跑进来:
“娘!孩子和刘娘咋样?”
“生了个女婴,刘娘子没事,休息一个月就能干活。”
稳婆见李家男主人回来,也抱着女婴开口,而李家男人闻言连忙松了口气:
“母女平安就行……”
“什么就行?张神婆说了你这辈子只有两个孩子的命,这女娃长大的嫁妆咱们家也拿不出来,溺死算了。”
李家婆表情很不好看,而李家男主人则是道:
“我挑柴去籍镇的时候见到官府发了告示,说如果有人私下溺死女婴要被流放充入边军当辅兵。”
“况且朝廷说了女婴出生可以领六石开荒粮,拿三亩开荒田,迁移南洋旧港还每人发田十亩。”
“娘,咱们有地,养得活这娃娃。”
“你湖涂了?”李家婆气急败坏道:“张神婆说的话你忘了?拿得出嫁妆又咋样?你不想要男娃来给我们老李家传宗接代了?”
“那毕竟……”李家男人欲言又止,想说那毕竟是神婆说的,但心里又有些犹豫不决。
倒是这个时候,一个十几岁的青年一路小跑,来到李家院子门口后,对着稳婆大喊道:
“婆、官府出了告示,帮忙溺死女婴和知情不报的要阖家充军,村正叫您去村里。”
“啊?!”听到帮忙溺死人要阖家充军,这稳婆吓了一跳,当即把手里的女婴往李家婆手里一塞:
“李家婆,你可别想不通,你要是溺死这娃,我可得检举你。”
稳婆话音突变,显然很畏惧自己这行连累家人。
毕竟从官府拿到田地才过了几年好日子,真要流放,谁都受不了。
“你!”李家婆气的脸色铁青,而李家男人见状便连忙接过了这女婴道:
“娘、您也看到了,官府查的太严了,咱们这左邻右舍的,要真是把这女娃淹死了,说不得要有多少人检举咱们。”
李家男人四下张望,而李家婆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不少邻里在看着他们。
显然、阖家流放四个字的杀伤力太大了,但凡有一个人意志不坚的把消息捅出去,七八户人家都得遭罪。
此刻他们的眼神像是监视犯人,而李家婆见状,仿佛一口气堵住了脖子,上不来下不去。
到了最后,她只能骂骂咧咧道:
“朝廷知道个什么,孩子长大了它出嫁妆啊!”
“行了娘,先进去吧……”李家男人推着李家婆进了屋,这才开始为躺在床上的刘娘子收拾。
这样的一幕不止发生在这个村落,而是发生在大大小小的地方。
只是明代的律例确实严苛,这样的人始终是少部分,大部分人有了田地,依旧还是能硬着头皮养下孩子。
“近来下发开荒帖五十四万三千余亩,殿下的连坐制还是有些成效的……”
二月十七的齐王府内,当户部尚书毕自严来回禀时,朱由检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军报:
“五十余万开荒贴,也就是说最少发了一百多万石养婴粮?”
“差不多,具体的数额每天都在变化,瞧着这规模下去,恐怕养婴粮会有成为朝廷的负担……”毕自严担忧的开口。
毕竟大明朝的田赋就七千万石左右,而养婴粮的规模,看上去每年或许需要上千万石粮食的支出。
折算成银子,也基本占据大明十五分之一的财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