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却听柳依依又娇柔道:“殿下既已选了我,那是不是该对婳七姑娘有个交代。”
辟僵这才又微微放开柳依依,侧头看向婳七。
辟僵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僵硬:“阿七。你好生在听雪殿内呆着。你容貌尽毁,余生连生存都非易事,孤会让你一辈子待在宫中,为你负责一辈子。”
婳七猛得转头看向他:“殿下的意思,是要囚禁我一辈子吗?”
辟僵眼神微闪,避开了婳七的眼神,说道:“是孤将你从山林之中带入红尘,孤要对你负责。”
婳七苍凉大笑:“对我负责……好一个对我负责。”
辟僵却已抓紧柳依依的手,带着柳依依出了听雪殿去。只是踏出听雪殿前,还听辟僵低声对婳七说道:“阿七,你在此处等我回来。”
婳七泪眼朦胧地看着辟僵牵着柳依依的手越走越远。月色凄清洒得地面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冷光。柳依依还侧过头来,挑衅地对着婳七露出一个阴柔的微笑。
这个晚上,婳七第一次感觉到冷。她独自一人蹲在床帐的角落,伸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而脑海里一遍遍掠过的,全都是辟僵抱着柳依依轻柔说话时的画面。
这幅画面和当年她被火烧之后死里逃生,去寻他时,却看到他正搂着一个妩媚女子时的画面,相互重合在一起,让婳七快要分不清楚现实虚幻。
迷糊之间,她感到浑身都散发着灼热,就好像是那一年她受那火炽之刑时的一样。可下一刻,她却又感到浑身都十分寒冷,逼得她手脚颤抖,不断打颤。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夜色越来越深,她抖着手掀开了床幔,哑声交换着服侍她的丫头。
可半晌之后,丫头没有出现,反而有一道身影正从远及近朝着他走来。
黑沉的光线之中,婳七看到柳依依穿着半透明的纱裙,一路朝着她走来。最终,站定在婳七面前。
柳依依站在婳七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双丹凤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的娇媚色。她缓缓拉开自己身上的衣袖一些,指着自己身上的凌乱红印,对婳七说道:“这都是殿下留下的,你说,是不是很美?”
婳七身上依旧冷热交替不断,让她难受至极。可此时她看着柳依依身上欢好后的痕迹,她却仿若忘了身上的不适,只是半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柳依依。
柳依依将身上的衣袖拢好,笑得愈加张扬:“易容师婳七,你怎能是殿下的心上人呢……”目光变得阴郁可怖,“这世上除了我,谁都不能是殿下的心上人!”
说罢,柳依依拿出匕首来,对着婳七的胸膛直直而来,不过刹那之间,那刀锋散着泠泠冷光的匕首,便已整根漫入了婳七的胸膛之中,快到让婳七都来不及反应。
柳依依此时的模样却依旧浅笑倩兮,娇媚如四月盛开的第一束海棠花。可她握着匕首的手是如此用力,将整把匕首全都没入了婳七的胸膛之中。
婳七睁大眼看着她,全世界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啪’‘啪’‘啪’的血管破裂声,从她的心脏处不断传来。就和当年她极尽全力从火堆中逃出来时,她身上皮肤的火烧声一模一样。
柳依依又将这把匕首重重拔出,便又对着她的胸膛刺了一刀。
婳七的瞳孔愈加睁大,她缓缓低头望去,就看到自己的胸膛处有大波大波的鲜血涌出,将她身上藏青的亵衣全都染成了深色。
柳依依放开握着匕首的手,靠近婳七轻笑道:“我不过是允诺了殿下,能让我父亲交出十万的兵权,殿下他便将你的命送予我了。”
柳依依玩着眼睛,甜甜道:“你大抵是不明白的,殿下他心系天下,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压在身下亵玩的玩意,岂会因你而耽误了天下大事。”
柳依依的模样终于变得阴冷。她又将插在婳七胸膛之中的匕首拔出,在婳七的身上刺了数下,却还觉不够,又将匕首朝着婳七脸颊上划了几刀,这才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了地上去。
婳七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冷热温度了,她的胸前和嘴中都涌着血液,她睁大眼看着柳依依,断断续续道:“辟僵……辟僵在哪……”
一边说着,婳七一边朝着床下匍匐而去,嘴中却还是不断说着话,一声声虚弱的‘辟僵’,让人不忍看。
她不信辟僵要这般对她赶尽杀绝。将她培养长大的辟僵,怎会变成这样一个被权利和欲望所控制的人!就算他不爱她,可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命用来抵那十万兵权的……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婳七双眸赤红一片,一点点得朝着大殿门口移去。仿若是经历了千山万水,婳七在自己的意识飘散前,终于移到了听雪殿的殿门口。
子时的夜色雾气最重。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听雪殿的垂柳树下,辟僵身着绛红色刺绣金龙长衫,正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
婳七看着站在柳树下的辟僵,竟是痴痴地笑了起来。只是她一边笑嘴边便流出愈多的鲜血,模样恐怖又诡艳。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辟僵,凄凉大笑:“我曾为你付出我的心脏,也曾为你付出我的爱情……当年你将我带入红尘,如今你又要剥夺我的性命逼我离开……辟僵,我欠你的,早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而你欠我的,我要你用余生来偿还!我诅咒你今生今世被孤独和恐惧相伴,日日夜夜,无法解脱!”
这句话仿若用尽了婳七所有勇气,她无力得阖上了眼,手掌重重垂落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她以为她死了,可等他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如意厨房的外头,身上的伤口依旧疼痛,可周遭的环境却变了,变作了如意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