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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1993年自贡和重庆(第2页)

“家里好像也没有以前重庆的老照片?”

“嗨,”父亲笑道,“你这孩子出国没几天就变外宾了?五十年代,有几家人有相机哦?就算照相也是去照相馆,家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也没啥子好照的。”

“要是能找着,我照下来,寄给你看看,”我说道。

父亲又是哦了一声,然后便说时候不早,让我睡了。其实往日在家,父亲自己爱熬夜,也少管我的作息。今天这么说,内中自有隐情,却也是不能再问了。

或许是因为早睡有悖我的日常作息,翌日清晨六点半就自己醒来了。想着此时美国已是晚饭时间,便更是清醒异常。看看再也睡不下,索性起来。

此时宾馆里的长途电话间还没有开门,自己却还需要打发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如此清晨即起,倒是好似又有了时差,而想起两年前刚到美国,却也是与此相似。

想到此处,意识流下,去箱子里拿出了那本记录同学们临行寄语的本子。这次回国我虽说是把它随身带着,可一路却是没有打开。两年的时光未留下多少痕迹,可重回故国、初入家乡之时重温旧句却是另一般滋味。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这是李白的《送友人》,即便不写明,却也能看出李诗的风骨。虽是送别的私事,却能写出天地间的恢宏,而更难得的是虽历千年却是字字可懂,而那些比兴,浮云游子、落日故人、孤蓬万里、萧萧马鸣,虽都是平直词句,经他一用,遂成经典,后人再用便流于泥古了。

“唱彻阳关泪始干,功名余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因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该是因为李先生的缘故,我原本不熟辛词,而此时却能仔细玩味铿锵之声内中的悠然音韵,如虎气势背后的绵绵愁情。

如此一页页翻下去,一篇篇读过来,人也静了下来,倒也没在意时间。最后写字的一页,是一首《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瞑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这词传是李白所做,可却也未必。少了李诗惯有的热烈或是宏大,倒更像是一幅北方文艺复兴时的油画。静物、风景,一切尽裹在淡蓝清冷的空气之中。

词原是用钢笔写的,按照现行标点和断句,一段一行,横写八行,占了半页纸。而再往下,是几列毛笔小楷,字迹虽不能说老练,却也隽丽端庄,布局改为由上而下,自右及左,按照古法写就,同样也是这首《菩萨蛮》。

这字是林姊姊写给我的,原本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深意。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因为这首《菩萨蛮》,后日知道她写字好,便找了个机会请她写下来。

她那时说,这本子我既然如此珍藏,那写字必定要郑重。用钢笔写过后,又要了回宿舍,用毛笔再誊写一次,当然还要用正体字。

往事入心,在盛夏的焦热中犹如找回了春天的温馨。可再想想,却忽地觉着一阵抑郁不安。这毕竟是望远怀人的词。虽不是送别之时写的,可此时远隔重洋,读了不免担心一语成谶。

那时毕竟年少,还没有日后的自知,再加上听了太多李先生所讲的离愁别恨,居然越想越怕,看看时间也快到八点,就也不再等下去。

楼下的商务中心虽是有人了,却还只是在擦拭桌椅,未见开门。我迫不及待地拍门,却是招来好一阵子盘问。所幸有西蒙斯教授的安排和市政协的关照,总算是让我进了长途电话间。

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原本记得真切的号码却是接连拨错了两次。没有办法,只能是屏气凝神,再拨第三次。

等上几秒,接通音终于传来,虽是轻柔,却不失真切,一下、两下、三下……待到第四声铃声响起,我不禁自嘲地一笑,此前的紧张怕全是庸人自扰。

心里不再紧张,但失望和担忧却也悄然而至。心里想着或许她还在纽约,正准备挂上,却听见一声久违的“Hello”。

哎,那一霎,心里想着为这一声问好,便纵使千般……一时没想到该是千般什么,却听见又一声问询,“Hello,有人吗?”

此时她声音中已能听出些许迟疑,自己若是再不说话,就只能挂机,否则真是失态而无从辩解。

“是我,”我忙着说道,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说起了英文,而这句“是我”或许太过不逊。自己似乎还未赢得那样一个特殊的位置。

“真的吗?”她已是听出我的声音,“你已经回来了吗?”

她声音中有关切,却又好似气息不稳,我忙着答道:“不是,不是,我是从国内打过来的。你还好吗?”

“哦,谢谢你还打越洋电话来,”林姊姊讲话仍是那样端庄得体。

“今天宿舍里的电梯坏掉了,我和朋友去买了些东西,拎着上来,在楼梯间就听到了电话响。还好赶到了,要不然就累得你白打一次。”

如此听来,她此前声音中气息不稳该就是因为负重上楼而有些微微带喘,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你忙吗?”我边问着,边想着此后的话该如何说下去。

“嗯,”她微一迟疑,答道:“有个国内的朋友,从纽约来看我。”

这句话她虽未说完,可意思却是明白。而在我,这里面却又有一层未经世事又初尝恋苦的格外敏感。这朋友该不会就是之前她去纽约所看的朋友,若真是那样,从纽约再追来,这朋友怕是有什么未言的定语在前?

“哦,那就改天再聊吧,”我虽说得平静,可心里难免失望。

“那怎么好,”她或许也听出我有几分言不由衷,“也没事啦,我们也是准备聊天,租个电影看看。你等等,我和TA说一声哦。”

这一时的安静却是给了我太多遐想的时间,而中文的宽泛却更是雪上加霜。要是本有自信,也不该多虑这是“他”还是“她”,如果懂得爱情,确也可心无旁骛,可我那时却是既没有自信,也不懂爱情,也就只剩煎熬和自扰了。

她没去多久,回来时用英文开了句玩笑:“我都是你的了。”

“对不起打搅你了,”我的道歉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也是要拖延时间,找到话题。

“不会不会!你还没说现在哪里诶?”她笑道,“是不是蛮神秘的?”

我听她找到了题目,心里当然感谢,忙着接上话茬,呵呵地笑了声,说道:“我和教授前两天刚到的重庆,可能会再待上几天。要不是在这儿,还不方便打越洋电话。”

“回来一个多月了,和美国都快断联系了。教授想了好多法子,在北京就是查不了email,只好打电话。前些日子到了自贡,连电话都打不了了,他说自己就像以前戒烟那时候一样,抓耳挠腮,磨皮擦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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