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什么杏花巷,分明是一条鬼巷,满巷子都是凶相宅。”崔桃随手指了不远处的一间宅子。
韩琦和王钊这时候都骑上马,跟着崔桃所指看过去。
“那宅子方方的,不是你刚才说的扇状,怎么就凶了?”王钊不解问。
“那是‘寒肩屋’,屋顶中高两侧塌,容易全身生气不足,遭祸患。旁边那家,曲折水形,阳盛阴衰,极克女子。再旁边那家,主房后新建两房,状如推车,是推车屋,易家破人亡。有亡字屋、露脊房、漏星房、丁字屋……总之这巷子里,就没有一户宅子的风水是正常的。”①
听了崔桃的话,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王钊一个大男人长得虎背熊腰,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就怕鬼之类的东西,因为这玩意儿仅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这巷子里有偶尔有一间是凶相宅,可以说是巧合,整个巷子全都是一样的宅子,不说是闹鬼了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想到这,王钊等人都觉得后脊梁发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韩琦也觉得这其中蹊跷,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韩琦令王钊带人查一下杏花巷每家每户当初建宅的情况,此事若有人刻意为之,其中必有共通之处。
崔桃随后给韩琦一个美滋滋的眼神,‘小人得志’的意味很明显:看吧,我说对了!灵不灵?灵不灵?
韩琦打量崔桃那副样儿,轻哼一声笑了,但此笑的情感表达很淡,让人摸不透他到底是单纯地笑,是在冷笑,或是在嘲笑。
“今晚你回大牢住。”韩琦道。
她忽听韩琦此言,脸顿时垮了。不会吧,这样公报私仇?
“崔娘子别误会。”王钊笑着跟崔桃解释是卧底的事,总要做足样子,让她跟萍儿一起出狱,才比较戏真。
崔桃明白地点头,问韩琦:“那这次我若把事儿办成了,会有什么奖赏?”
上次她得到的奖赏是每天五百文以下的点菜福利。这次天机阁的案子显然份量更重,那奖励也应该比之前的更大才对。
“已经奖励了。”韩琦淡淡道。
崔桃挠挠头,满脸疑惑:“奖励什么了啊?我怎么没收到?”
“允你叫大人。”韩琦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这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奖励一般。
崔桃愣了愣,等她回神的时候,韩琦已经骑马走远了。崔桃忍不住骂不脸。叫他一声大人,明明是让占便宜了,居然把这当成一种‘赏赐’给她。
论起狗,谁能狗过韩推官?不,没有,天下无敌。
崔桃杨氏进行第二次验尸时,起初费了很多时间,仍旧没能找到杨氏的死因。一时难解的她,险些直接操刀进行解剖。
后来她把尸体挪到了阳光下,重新仔细排查了一遍所以细小容易忽略的地方,终于发现杨氏左耳里似有东西。随即用最小的竹镊,从杨氏的耳道里慢慢地拔出了一根两寸长的银针。
非常精妙的杀人手法!凶手一定熟练于此,才会在死者清醒的状态下,精准地将银针刺入死者的耳道之中。
崔桃取下来的银针放在白布上,转而整理好杨氏的衣衫,并用草席盖好。她随即请人叫来刘仵作,表示查看钱同顺的尸身。
刘仵作以为崔桃质疑的验尸结,颇有几分不满。被一名有罪在身的女囚犯质疑吃饭的本事,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甚至是一种羞辱。
刘仵作当即阴下脸,语气不善地质问崔桃:“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使唤我?真以为自己帮韩推官破了两个案子,就很了不得,能在尸房里作威作福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也就是张稳婆老实,被你排挤出去,跟着王判官了,也不敢吭一声。是我,早拿棒槌把你打死了。”
衙门里当差的人也都讲究体面,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跟着高品级的韩推官做事,自然是比跟低一级的王判官更有脸面。张稳婆被调走的情况,衙门里有不与她关系好的人都为她抱不平,刘仵作也是其中之一。本就看不上崔桃,甚至瞧不起她,如今她还敢主动招惹上,火气自然控制不住了。
崔桃安静地听完刘仵作的话后,仍用黑溜溜的眼仁儿盯着,像是听不懂大人话的孩子。
“看看吧。”崔桃道。
刘仵作简直惊了,从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把别人的嘲讽置若罔闻的人,被无视的感觉导致他更加生气。
“不行!”
“是看看吧。”崔桃仍保持一开始的态度,继续重复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听不懂么!这钱同顺的尸体归我验,你做不了主!”刘仵作被崔桃这副性子气急了,便暴躁地对崔桃吼。
这次验尸的时间似乎有写长,李远奉韩琦之命,来尸房看看崔桃的验尸情况。结人还没到,就远远地听见刘仵作对崔桃态度不佳地爆吼。
“我觉得是该看看。”崔桃这一次声音变小了些,娇娇柔柔的,更悦耳。
但这对于刘仵作而言,无异于是崔桃故意装傻的挑衅,“你耳聋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滚,给我滚出去!”
崔桃是用她黑溜溜的眼仁儿看着刘仵作,一瞬间眼眶就红了,泪水悬而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