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颂文愣了愣,一甩袖子,“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卫远志冷哼一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安国郡王军功累累,率领无当军扛起姜家大旗多年,不支持他我们还能支持谁?支持卢国公去割地求和吗?”
严颂文出身御史台,当然不甘示弱,“卫大人,这是两军对垒,这是军国大事!不是你与我在此吵架吵出个输赢就能改变局面的!”
“好了好了。都是同僚,正常论事而已,何须动怒。”
万文弼主动出来打圆场,而后开口道:“说起吵架,今夜京中才俊与那北梁世子的宴会,高阳身为我朝年轻一辈之翘楚,不如亲临坐镇,不让那北梁蛮人占去了上风啊!”
“好啊!今夜我不当值,倒没多少事情。”
夏景昀爽快地答应,让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万文弼也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只好干笑着道:“有高阳出马,想那胡虏小儿,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众人说笑着走回了中枢小院,而后卫远志瞅了个时间,便进了夏景昀的工房,一脸不解,“你为何答应他啊?”
夏景昀笑着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什么没什么大不了。你现在是中枢重臣了,怎么还能去凑小孩子的局,你看白云边都不去!万相摆明了就是想压你的名声啊,你别告诉你看不明白!”
夏景昀微微一笑,“名声获得的途径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高高在上,神神秘秘。既然未来免不了要跟北面那个吵闹的邻居打交道,先跟这几位北梁才俊见见面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卫远志见夏景昀心头有数,便也不再多说,嘴角也带着笑容,“那就好,想来也是,论起吟诗作赋,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你一个人收拾的。”
申时刚刚过半,一位位年轻人就陆续走向了鸿胪寺中。
万玄明在请教了他爷爷之后,放弃了在自家府中或者鸣玉楼等地设宴的想法,依旧将宴会设在了鸿胪寺中,以确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但宴会虽然设在鸿胪寺,但他却精心挑选了城中名厨前来掌勺。
万相亲孙有请,这些厨子哪敢违逆,鸿胪寺卿也尽心尽力地带着人帮忙做好了晚宴的各种陈设。
年轻人们陆续走来,万玄明当仁不让地当起了东道主,热络地和众人打着招呼,然后将他们引到薛文律等人面前。
然后,那些衣衫华贵的年轻人都纷纷执礼甚恭,言语之间更是多有吹捧,让薛文律等人十分受用。
这种众星捧月的场景,才是他们在来之前所预想的。
虽然到得晚了些,但终究是到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欺压自己人都还不算,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欺负别人,那才叫真的畅快!
看着眼前这些软骨头,他小心地收起鄙夷,矜持又亲和地微笑着,将他在北梁朝野引以为傲的风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说话间,几个年轻人又走了进来。
薛文律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衣衫服饰比起先前之人都要差了不少,但他却没有因此而看轻这些人,因为他知道,若论起才干,这些人或许才是真正的栋梁,而又因为出身,才是最容易被他示好笼络的人。
在万玄明明显少了几分亲近的介绍下,薛文律却很热情地问候起来。
众人受宠若惊,更有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们虽然大多都已经通过了科举的选拔,入朝为官,但眼下地位低下,见识并不算多,如薛文律这等亲王之子,北梁正使,更兼才名远扬之人,平日里连见都难得一见,更别提被对方如此和蔼相待了。
虽然彼此差不多都是同龄人,但身份地位的悬殊,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难以自持的仰望,继而对其心生大大的好感。
原来北梁人也并不都是蛮夷粗野之辈。
原来北梁也有这等礼贤下士之人。
北梁众人也很满意,这些软骨头的南朝人,若略施恩惠便能为自己所用,那简直再好不过。
但就在这一片祥和中,一个声音平静响起,“在下想问贵使,你们既然奉贵国皇帝之命,出使我朝,意欲和议,为何又不宣而战,犯我大夏疆土?是贵国之君出尔反尔,还是贵国向来将信义视若无物?”
薛文律微微眯眼,看着那个开口的年轻人。
衣着普通,身形瘦削,显然出身寒微,但腰背挺直,神色平静,给人的感觉就如路旁一块的青石,普通却又顽固。
“放肆!李端叔!此间不是你胡言乱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