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每次都是独自前来,不带随从,也不带……
“怎么许大人不来了?”有时花蓉会这么问。
“他忙。”
每一回,裴子期都这么答,特别地理直气壮。
但悦宁也不是傻子啊。
暗暗观察良久之后,悦宁得出了一个结论:裴子期肯定看出来了,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少,他是心里有数的。否则,他不会跑得这么勤,也不会不带那个见过她,甚至会认出她的礼部侍郎许初言来。
她其实也没天真到,以为只是换了一套装束,就能骗过裴子期。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裴子期既没有戳穿她,也没有带人来抓她回去,是不是也就可以证明,裴子期暂时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
哼,就算不是,她也要让他是!
很快就有了个机会。
晴了几日之后,那一日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原本就冷清的小食店,更是没有客人了。
到了饭点也只来了两个客人,看样子还只是赶路的路过了,便进来随便吃点儿。到了半下午,花蓉交代了几句就出了门,说是南市来了一批河鲜,听人说价格便宜又新鲜,她便要趁着没什么客人去看看,若真不错就带一些回来。
悦宁一个人看店,看着窗外的阴雨天,感觉人也蔫了。
没想到在这不早不晚,似乎不会有客人上门的时间里,裴子期来了。
当时,悦宁正闲得无聊,趴在柜台上翻看一本旧话本。悦宁一边看,一边还在心里嘀咕,花蓉平时从早忙到晚,竟然还有空看这些。其实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会找红豆偷偷托人去宫外买一些话本看,有些还有点儿意思,但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内容也都不好,甚至还有一些是从别的话本里东抄一段西凑一段拼在一起的。放在柜台上的这一本却不同,虽然旧了些,但写得很是精彩。其中也不全是什么才子佳人的套路故事,更多的是一些民间的普通人的故事,读来十分有趣。
悦宁沉浸其中,看得高兴,突然听见有人咳嗽了一声。
这可把悦宁吓了一大跳。
她抬头一看,却是裴子期正站在她的面前。
悦宁正看到精彩处,却被人这样打断,而那人还是最近令她烦恼的裴子期,顿时就没什么好气了。
然而裴子期似乎毫无所觉,还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微微颔首,如往常那般打了个招呼:“宁姑娘。”
宁他个头啊!
“花姐姐不在。”
“……哦。”
裴子期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悦宁的态度,也不在意花蓉并不在的事实,反倒一屁股坐了下来。
悦宁握着小拳头忍了又忍,最终磨磨蹭蹭地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坐在那儿的裴子期倒了一杯茶。然而那茶壶里其实就只剩下一点儿凉水和茶渣,然而悦宁拎着茶壶,差点儿将那茶壶整个都倒过来,才发觉这一事实。再看看白瓷杯子里那一点儿可怜的茶水和几点黑茶渣,悦宁一下就呆愣了。
最尴尬的是,裴子期还伸手将杯子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到嘴边,微微饮了一口。
看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要不是那茶是悦宁自己倒的,她几乎要以为那是一杯清香甘甜的好茶!
“裴子期!”
悦宁憋不住了,她也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躲躲藏藏的人。之前,她能够忍那么久,躲那么久,也算是长这么大以来的头一回了。何况她这几天左思右想,正打算找机会跟裴子期摊牌呢,所以当下就毫无负担地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谁知裴子期还是那副死样子,面上毫无波澜,而且还问了她一个问题:“不知此时在裴某面前的是宁姑娘还是悦宁公主殿下?”
悦宁咬牙切齿,额角猛跳:“你什么意思?”
“若是宁姑娘,直呼在下的名讳似乎有些无礼了。”裴子期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凉水泡茶渣放了下来,才缓缓道,“可若是公主殿下,微臣只怕要立时叫人来将失踪多日的殿下带回宫去,再去皇上面前负荆请罪。”
“……”悦宁冷哼一声,她根本就不吃这套。
从小就在宫中混成了个人精,就算她在厨艺方面欠缺了那么一点点,那也不代表她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恐吓到的。
“裴子期,你当日没能揭发我,拖拖拉拉半个多月,你以为此时再将我带回去就没事了?”悦宁双眼望天,根本不去看裴子期摆出来的架势,笑道,“到时候我就跟我父皇说,我之所以能够顺利出逃是因为你的协助……对,这家店的老板娘花姐姐也是你的熟人,嗯,我父皇就可以治你个拐带公主,窝藏公主,还有还有……”
悦宁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就凭他,还想威胁她?还不知道是谁威胁谁呢?
她转眸一瞅,却见裴子期仍然不慌不忙,听她数落了半天的“罪名”,又突然叹了一口气。
“殿下是否愿意嫁给苏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