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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纾话音落了,她在思考,怎么说后面的话不误导小姑娘,也不伤害男生,只是她停顿的地方显然让都乐会错意了。
傅老师这是支持吗?都乐心里更堵了,虽然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何必问傅纾的意见呢,问半天问来了一个大力支持,简直徒添烦恼。
小姑娘垂头丧气地看着傅纾附在自己手上的青葱玉指,只觉手背有一股热源不断涌入体内,掌下的礼盒更烫手了。
只是,礼盒越是烫手,都乐眉间的神色便越是冷冽,她一点都不喜欢傅老师这样的建议,简直让人窒息,她的心随着人落下的尾音像蹦极般自由落体,也狠狠坠入失落深渊中。
太难捱了。
可是,傅纾停顿许久的嗓音偏偏又响起了:“但是……如果你对人家没有那样的意思,就没有必要为了恋爱而恋爱,这样太草率了。让人空欢喜,也很不负责任。我是觉得,异地恋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这份礼物要怎么处理,你今晚可以再好好想想,不要让一时冲动的决定,真的成为情债。”
小姑娘的眼眸一时又明亮起来:“嗯嗯嗯,不冲动,不冲动,我明天就把这烫手的山芋还了。”
呼,傅老师真的是,太讨厌了!干嘛在那个地方突然停顿,害得她真以为傅纾要支持她和张临谈恋爱了。
一遍遍回忆过眼前这人刚刚说的话,都乐的心终于从转折中雀跃起来。
礼物是一定要归还的,都乐很明确这一点,她不是没拒绝过别人。
至于一遍遍询问傅纾,不过是这其中,介于一份喜欢,总归是有了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希望傅纾会反对这段感情,反对自己身边的追求者,也希望傅纾与自己在情事上永远保持那么一点似有若无的联系。
都乐心悦于人,总希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尽管自己的喜欢,并不被傅纾知晓,也未必被她期待。
但是,这点关心幻想成是来自傅纾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足够让她有所安慰了,变相的安慰。
少年人待事总是肤浅,都乐刻意回避去探寻她和傅纾的未来,以为一直守着傅老师,就这样不恋爱,不结婚,以不变应万变,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似乎想漏了,不是她不变,傅纾的人生轨迹也随此定格了。
而她二十二岁了才知道,她十七岁时扔掉的玫瑰花,原来不止在她十七岁时开得妖娆,那人身边,一直都花团锦簇。
只是情窦初开的她,尚没有看到。
第42章
隔天午后,都乐登上了返程飞机。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靠窗的小姑娘抽泣了一路,航司的空姐直觉异样,终于忍不住过来安慰她,说着,还颇为奇怪地打量了一眼她身侧的男青年,直把那位男士也看慌了,赶忙出声撇清自己;“跟我没关系哦,我们不认识。”
“我没事,谢谢!”都乐谢绝了空姐的好意,一想自己为什么哭,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了。
支教结束,礼物还了,她和傅纾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她从重逢的第一天,就预设过这样的场景,以为有了思想准备,一切就会好一些,没想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这么难过,难过到几乎崩溃,都乐这才发现,她依旧低估了傅纾对自己蓬勃的影响力。
命运施予她这一场昙花一现的相聚,又生生要她们昙花一现的别离,比及上一次情窦未开,这可难多了。
想当年,偷躲在办公室玻璃后凝望傅纾的侧脸,那人恬静的为她描绘一期一会的蓝图,要她学习会者定离,要她保持平常心。可曾想过,被她割据的这颗心,即便茫茫余生都耗尽,又如何习得淡然?
“你还好吗,小姑娘?”身边的男青年实在见不得这姑娘汹涌的情绪,小心翼翼递过一张纸巾给她。
都乐:“谢谢……不要安慰我,我都快止住了,你……你一安慰,我又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呜呜呜……”
还能这样,男青年被她逗乐了,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厚道,忍着笑意连声说好。
都乐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简直尴尬坏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这么情绪外放的人,毕竟人生中也不是没过分别的场合。当时大学离家读书,照理也是离开象牙塔,面对陌生环境的彷徨时刻,她不是波澜不惊,却也没这么哭过,甚至慌乱中隐约还有点小兴奋,但是此刻,悲伤和泪腺偏生就是控不住。
今早傅纾送她上车离开,与她相拥告别的那一霎,都咬紧牙关忍下来了,怎么现在,如何努力都不管用了呢。
又想到傅纾,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的汇报演讲结束了吗,去看熊猫了吗?
李阳说他们下午会邀请尚未离开的老师与学生去看国宝,她那么喜欢熊猫,这么多年的头像都是熊猫……
她离开泸市的时候,会像我一样悲伤吗?
铺天盖地的悲伤。
她说,早点回去呢,落地给我发消息;又说,再见,下次来北城我带你玩……
都乐一句话都回不上,心里的疾风骤雨几乎能要了她的命,只得由人轻抚她的头发一字一句交代,抱着人不盈一握的细腰拼命点头。
她不敢出声,使了狠劲才让起伏的胸腔不那么颤抖,若再发声傅纾就该发现了,她的哽咽、不舍,还有那失了分寸的欲说还休。
只是,一上车,眼眶就温热了。见惯分离的司机没有打扰她,贴心调换了情感电台的频道,幽默诙谐的旅游广告声传满车厢。电台主持的嗓音带了点川渝地区的麻辣,在上午的艳阳里颇有点朝气蓬勃的意味,他在介绍本省避暑胜地——南边那个她才去过的竹海,都乐的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