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抿了抿嘴,轻声回答:「从我们回京的第一天,少爷便安排了人随时汇报您的近况。」
我点了点头,坐下默不作声地继续守着李寒山,顾叔见劝不动我,便把饭送了过来。
他一走,我便忍不住红着眼痛骂自己:沈春意,你还想着大宅子,你真不是东西!
「这是怎么了?咳咳咳……」
李寒山突然醒了过来,我便立马起身把温着的药送过去给他喝,「大夫说的,让你一醒来就喝。」
他皱着眉喝下,然后又问:「你怎么哭了?」
见他喝完,我才哭得更加放肆,「李寒山你能不能别死啊?我不要大宅子了,我要你活着……」
李寒山显然是被我不按套路出牌惊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说:「好。」
我放心了,于是变成了他身体健康的监视者。
这样把他放在心上,沈疆表达了很大的不满,他甚至认为李家的饭菜里有迷魂药,然后吃饱喝足地回了家。
李寒山也不在意,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地从镇上请了最好的夫子来给沈疆上课,除了管教严厉些,其他方面没的说。
我还偷偷问过夫子,他说沈疆是很聪明的,走科举能行的。
于是我便很欣慰了,有大宅子住着,丈夫身体不好,肯定不能像程县令那样娶那么多小妾,弟弟马上也要有出息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可我没想到,上天这次并没有保佑我们,因为开始打仗了。
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而是大仗,坏消息是,我们这边被打得节节败退。
更坏的是,李寒山执意要去。
我气极了。
他居然想让我当寡妇!
我与李寒山面对面坐着,已经快一个时辰没有说过话了。
我虽没经历过打仗,可却清楚李寒山的身子。
他是撑不住的。
「为什么非要去呢?」
李寒山笑了笑,「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也直直看着我,片刻后他说:「我为什么会生来就是病秧子?是因为我爹那天战死沙场,我娘当场就早产了,生我的时候条件不好,又有追兵,她大出血走了。被带回京城没多久,老管家顾叔便带着我回了这里,这是我爹没能带着我娘回的故乡。」
我说不出话来。
我越长大跟我爹娘关系越不好,想起来代入感不是很强,于是我便想着沈疆,若是有人伤害了他,我是拼了命也要咬死对方。
这样一想,我就突然理解了李寒山。
「更何况,他们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也想出份力守门,你知道吗沈春意?这是我想做的。」
我并不懂得什么家国大义,可李寒山说这是他想做的,我就突然放下了。
李寒山走的那天,从夫子那里请了假的沈疆陪我一起送他。
他本来已经走了大概五米的距离,却突然回过头来摆手说:「沈春意我走啦!沈疆,若是没守住,你记得带你姐跑!」
我的眼泪随着李寒山越来越远的背影,掉得越来越多,沈疆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我的头说:「满满不哭,还有我在呢。」
一个人住在大宅子里的日子很无聊,我便日日跟在夫子旁边督促沈疆学习,眼看着我睡得越来越香,沈疆忍无可忍地把我扔了出去,我顺势就躺在了地上看着天空,沈疆有些呆住了,「你是疯了吗?」
我幽幽说道:「这些日子我突然明白了,人就是要发疯才会心情舒畅一点。」
沈疆沉默了。
然后坐到我身边说:「算算日子姐夫也到了,天寒地冻的,咱村里一块走的那些小子们的家里人,如今都忙着做些厚实的里衣送去。」